“你不怕我殺了你！”希雲來嗤之以鼻。

這是他沈默後的第一句話，也是在場唯一的一句話。

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，不是來自希雲來，也不是來自齊絕，而是來自這一場對話的場外人喬零，他的職責在於保護齊絕，眼前的青年說出這樣的話，而且已經流露出殺意，他自然要做出反應。

“哈哈！”齊絕揮了揮手，散去喬零冒出來的緊張氣息，笑道：“你要是想要殺了我，從最初見到我就可以開始了，何必等到現在我們交談了這麽久之後，才恍恍惚惚說出這樣一句話，不覺得自欺欺人嗎？”

希雲來沒來由的也笑了，一種遇到知己的感覺油然而生。

世間有兩種笨蛋，第一種就是真的笨蛋，另一種則是極為聰明的笨蛋。

前一種不需要說都了然，後一種在於他們沒有遇到可以發揮自己聰明的人，所以顯得滯納，顯得愚鈍。但他們是真的聰明，希雲來就是這種人。

劍閣的劍向來重視的是直來直去，不需要腦子，只需要殺人夠快就行。

所以一向聰明的希雲來，才可以成為劍閣暗地裏的掌控者。連是劍閣閣主張雎陽也敗在他的聰明之下，甚至暗地裏還有不少劍閣的人死在希雲來的聰明下。

尤以劍閣張家的人最多。

希雲來眼中的殺意釋然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沈聲道：“我曾經殺過很多人，也曾做過很多錯事。但我執迷不悟，覺得都是極好的事。你覺得我錯了嗎？”

喬零一臉漠然，因為他被隔絕了，他只看得到青年嘴唇張合。

齊絕推動了輪椅，到了希雲來旁邊，仰頭看天，反問道：“你既然說出來了，甚至都用上了執迷不悟，那你覺得自己做錯了嗎？”

“我沒錯，我甚至覺得自己殺的人不過多，沒有把他們殺幹凈。”希雲來身體忽然軟弱，有些癱軟的感覺，言辭吐出來卻如刀鋒，殺意縱橫。

這句話沒有屏蔽喬零，頓時喬零覺得四周寒意漸生，有些駭然的看著坐著的青年，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自以為是覺得殺人沒有錯誤的人。

“你和他們有仇恨？”齊絕微微皺眉，因為他發現一切都朝著不可控的方向遠去。

希雲來給他的感覺和之前不一樣了，希雲來說得越多，他就會陷入希雲來的故事中越深，對於他的修行算不得有壞處，但絕對沒有好處，可鬼使神差的還是問了一句。

希雲來平覆了心境，淡漠的搖頭：“我和他們沒有仇恨，甚至談不上認識。”

這下子，齊絕徹底恍惚了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，卻都不可逆轉。

喬零擔憂的拉了拉齊絕，想讓他退後一些，免得青年隨時都會暴起。在他們眼中，青年就是一個瘋子，徹頭徹尾的瘋子，需要摒棄，需要躲避。

齊絕本想擺手繼續問話，忽然天邊一道光芒遠射而來，徑直落在三人不遠處的平地上，中年漢子穿著華麗的衣衫，全身散發著殺氣，還有元嬰境的修行力量。

希雲來並沒有理會，繼續低著頭，抱著雙膝不發一言。眼神飄忽，他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，沒遇見一個可以說話的人，現在遇到了，說出來了，有些恍惚。

中年漢子瞧著三人，怒喝道：“你們三人是誰殺了我的弟子？”

漢子是真的有憤怒，那醜陋青年乃是他外面生的私生子，連是男子自己都不知道。漢子本想過一段時間才告知弟子這件事，結果就被殺了，他無可忍受。

喬零氣息內斂，此刻外放，皺眉道：“你是誰？”

“無涯洞洞主，將才城門口殺人者是誰？”無涯洞洞主偏移目光，不去將目光放在喬零身上。

雖然他是元嬰境中期，比喬零境界要高一點，但他卻不敢直面，因為他的境界算不得多麽深厚，說不定比不得同境界的修行者。

“是我！”希雲來恍惚過來，淡漠道。

話語中透著一股無所謂，無涯洞洞主瞧著是一位結丹境的修行者，看著也沒有別的手段，頃刻間爆發出力量，壓制過去，卻被喬零擋住，兩人瞬間僵持。

無涯洞主準備開口怒吼，希雲來卻率先搖頭：“沒必要插手別人的事，作為修行者，難道不知道因果相續的道理嗎？”

這句話是給喬零說的，無涯洞主頓時心裏大笑，這青年是傻子吧？有著一位元嬰境的保護你，結果你還不樂意，反而過來警告別人，腦袋有毛病。

齊絕擺了擺手，瞧了憤懣的喬零一眼，示意不用了。

希雲來靜靜的走過去，全身沒有絲毫氣息波動。仿佛直面死亡一般，面無表情的迎接無涯洞主前來殺了自己，背上的劍也沒有響動。

無涯洞主將之視為是對自己的挑釁，所以更加憤怒，雙拳緊捏，一股駭人的氣息從雙拳中爆發出來，形成了一片大海的異象，沒有邊際，海河倒流，直濺無涯。

一拳過來，驚起無數塵土，塵土平息，希雲來還是繼續走著，身上沒有半點傷勢。這下子，無涯洞主皺眉了，也只當是這小子命好躲過了而已。

喬零愕然不已，皺眉道：“你剛才看清楚他的動作了嗎？”

“好像沒有動作！”齊絕無奈道。

此時他們愈發覺得青年不是個簡單的人，行為看似正常，其實是個瘋瘋癲癲的人。

一拳又過來，光芒交替之間，有著一道黑色顯現。等到塵土再次偃旗息鼓，無涯洞主已經倒在地上，額頭上有著一個一指粗細的血洞，眼神驚恐狀，死前必然看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。

希雲來在喬零驚愕的目光中往回走，他沒有料到自己都不一定可以殺之的無涯洞主，居然輕易死在了希雲來的手中，更可怕的是他什麽都沒有感應到。

齊絕微瞇著眼，有些失神，低聲喃喃：“一道劍光，一道毀天滅地的劍光。”

“什麽？”喬零沒有聽清楚。

齊絕偏頭看著他，說道：“該履行你的承諾了。”

瞧著一臉正經的齊絕，不可置疑的模樣。喬零面色嚴肅，點了點頭，他不是膽怯的人，或者說方山派的人從來都不會因為面對強大的實力而膽怯。

希雲來沈默的走過來：“我說過因果相續的道理，所以此刻我要去殺人，下次有緣再見！”

齊絕內心驚愕無比，他沒想到青年居然真的會和他口中說過的一樣，因為殺了兩個人，而選擇接著去殺更多的人。不由他身體感到一絲涼意，從未有過的怪異感油然而生。

說罷，希雲來就要快速走，一步十丈。

“你的名字是什麽？”喬零回過神來，連忙喊道。

遠處傳來淡淡的聲音，幾個字好似都要消失了一般：“希雲來！”

簡簡單單的三個字，徹底在齊絕和喬零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，他們沒有想到申井冰之前才提醒過他們的人，現在他們就遇見了，還是以這種情況。

警惕希雲來那個瘋子！

這是申井冰的原話，現在看來，不單單是個瘋子，還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惡魔。

喬零冷冷身子，壓低嗓音：“劍閣弟子這麽可怕嗎？”

他沒去見過劍閣，也不知道，所以問。齊絕搖了搖頭，一臉無知：“我也不知道，可看申井冰的樣子，我們接下來真的需要警惕這個人才行。”

喬零一臉讚同的重重點頭，剛才希雲來說的話和做的動作給他太深的印象，根本不知道那位元嬰境的修行者是怎樣被殺了的。

遠處的人影早已走遠，聽不見兩人的談話。

喬零平覆心境，再次推著齊絕走在大道上。齊絕沒有心思去看仰觀浩然卷，心裏想著剛才約莫用人間的視覺窺探到的那一眼，那一劍到底是什麽？

他自覺自己面對的話，肯定毫無感知，那實在是太可怕，太快了。

“這便是劍閣的劍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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